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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讯 | “一切梦都消失了,我还是不能忘记他”——《点滴》2021年第3期看点

巴金故居 2022-03-21

The Lantern Festival


“一切梦都消失了,我还是不能忘记他”

——《点滴》2021年第3期看点

01

这句话使我很不舒服

——巴金《怀念振铎》之外

周立民

  进了城见到曹禺,他刚说出“振铎”二字声音就变了。我本来想从他那里求得一线希望,结果是我们两人含着泪奔赴郑家。在阴暗的屋子里,面对用手绢掩了眼睛、小声哭泣的郑大嫂,我的每句话都显得很笨拙,而且刺痛自己的心。匆匆地逃出来,我拉着曹禺的手要奔往“共产主义”,我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,失去的老友约我在那里相见。回旅馆我一夜没有闭眼。我发现平日讲惯了的豪言壮语全是空话。

  ……

  振铎是因公逝世的。后来听见一位朋友说,本来要批判他,文章已经印好,又给抽掉了。这句话使我很不舒服。 

  一九五八年我们在北京分别的时候,几座大的博物馆正在那里兴建。他谈起以后开馆的计划,他是那么兴奋。他多年来的心愿就要成为现实,那样堂皇庄严的建筑将体现一个民族的过去和将来。多么光辉的未来。仿佛有一股热,一道光从他身上传过来。以后我每次上北京开会,看到耸立在眼前的博物馆,我第一个念头便是振铎满脸笑容走出来迎接我。“又来了,”我伸出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一切梦都消失了。我还是不能忘记他。


  这是垂暮之年的巴金仍在续写、修改《怀念振铎》中的片段,这是巴金一生最后一篇文章。1958年,郑振铎先生在出国访问途中因飞机失事而遇难。四十年过去了,巴金回忆与郑振铎的欢聚、交谈和分别,还有一件让他“很不舒服”的事情,这与1958年学术界的“拔白旗”运动有关。周立民《这句话使我很不舒服——巴金〈怀念振铎〉之外》一文引征大量资料,梳理了当时批判郑振铎的前前后后,展现了巴金与郑振铎的温暖的友情:“‘一切梦都消失了。我还是不能忘记他。’那些没有写出来的和没有说完的话,两位老朋友到天国里去讨论了。”


02

黄裳未竟编著琐谈

朱航满

  黄裳与古典戏曲有着不解之缘……“在报社里呆得久了,不免有些气闷,想想到别的地方看看去也好。先是参加了总政文化部新成立的越剧团,这是第一个穿上军服的民间剧团,由徐玉兰和王文娟领衔。我的任务是编剧。预定的改编剧目是《白蛇传》。我搜罗了看山阁、方成培两种传奇,又从阿英、傅惜华那里借到几种旧抄的曲本、弹词,开始酝酿改编。”由此可知,黄裳有改编《白蛇传》的创作计划,并做了相关的准备。1953年3月,黄裳被安排到上海剧本创作所工作,又再次上报了选题《白蛇传》。但这次写作计划,也是因故而停。“打好了提纲,已经开始写作,这时一位所领导到我家里来了。这是难得的,闲谈几句后就委婉的告诉我,这个题材另有一位名人发生了兴趣,劝我放弃写作。没有法子,只有听命。准备好的素材、文稿一起‘束之高阁’,后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。”尽管没有完成这个几经酝酿的选题,但黄裳似亦并不遗憾,因为在他看来,“写电影剧本是个艰难的行业,写出若干稿,经过数不清的讨论,十之八九还是落得个‘枪毙’,是常见的事。我的《白蛇传》则是胎死腹中的,可以算作一个特例。”剧本《白蛇传》没有写成,但1953年7月黄裳在平明出版社出版了一册戏曲论文集《西厢记与白蛇传》,涉及对《西厢记》《白蛇传》和《梁山泊与祝英台》等戏曲故事的议论,可见他对《白蛇传》这个民间故事的钟情。唯一令黄裳有些遗憾的是,那位“发生了兴趣的名人始终不曾写下一个字”。


  朱航满《黄裳未竟编著琐谈》一文梳理了剧本“白蛇传”“关于巴金的书”“巴金散文选”“周作人集外文编” 等几部黄裳先生未竟的编著,钩沉了黄裳和范用、董秀玉、季涤尘等出版人在策划、编写过程中的往来书信以及一些有趣的轶事。


03

在《红日》中永生的吴强

王圣贻

  我们先到吴强伯伯家,在饭厅看到了吴伯伯的老伴尹卜甄阿姨。那是当年从武汉参军的女大学生。战斗余暇她常替吴伯伯誊写文稿,并常被作品中的主人公激动得泪流满面。如今即使在节假日,尹阿姨仍穿着旧军装,可见她对那段生活念念不忘。

  ……他(指吴强——编者)并告诉我,幼时读的《古文观止》等优美篇章,至今还能背出来,对写作大有益;他还喜欢听说书,不管是北方的评书,还是南方的评话,都很讲究情节,讲究悬念,对他启发、帮助不小。另外中外一些战争名著对人物的描写十分细腻,写《红日》时,他也常翻阅其中的片段,受益匪浅。他又说,生活是最好的教科书,他直接参加了陈毅、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,亲历了小说中提到的三个战役,看到、听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情况,但当时行军打仗及工作太忙(期间先后任苏中军区政治部副部长、华野第六纵队宣传部部长等)顾不上写,直到解放后才有机会坐下来写作。每天总要写十五六小时,一天完不成六千字绝不上床。沉浸在创作的激情中,也常忘了吃饭,一心只想出一份力量把这些保留下来,传给后代,倒也不觉苦。我知道当吴伯伯把《红日》创作圆满画上句号时,他的体重下降了十六公斤,几乎“虚脱”……


  王圣贻《在〈红日〉中永生的吴强》回忆了自己学生时代喜读作家吴强先生的小说,在大学任教后讲授吴强代表作《红日》的往事。特别是作者曾与父亲辛笛来到吴强家中,听他讲述亲历解放战争中无数可歌可泣场景,也展现了吴强坎坷的人生和献身文学的精神,“吴强伯伯在《红日》中永生,他也永远活在我们一代代人的心里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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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最小最小的”巴金选本

文 | 陈子善


  这是一本64开、正文188页的小书,护封封面印着“序跋 散文 杂文 随想录 巴金文选 水禾田编辑”等大小十八个字,由此可知这是水禾田编选的一本巴金作品选,一个小小的巴金散文(广义的散文,包含了序跋、杂文和“随想录”)选本,1989年9月香港专业出版社初版。

  《巴金文选》书前有“巴金喜爱坐在窗下静思(一九八七年)”“巴金早期著作《沙丁》封面”“巴金漫画像(丁聪画)”“巴金老先生站在家门口”“巴金最爱坐在客厅一角和书柜旁边(水禾田摄于上海 一九八七年)”“诗人王辛笛、作家巴金、摄影家水禾田摄于上海巴金家中  一九八七年”“巴金在书房翻阅作品,书桌上放着爱人萧珊的相片陪伴着(水禾田摄于上海  一九八一年)”“巴金油画像/俞云阶画家作品”“巴金现在居住在上海的房舍(一九八七年)”“巴金昔日四川的故居(油画)”“翻阅《人间》水禾田摄影集(一九八七年)”“巴金手稿、巴金早期译作《夜未央》”等大小照片和书影。

  《巴金文选》书前又有题词页,上面印着如下一段摘自《〈随想录·真话集〉后记》的话:

  我的《文集》,我的《选集》,都是我的脚印。我无法揩掉这些过去的痕迹,别人也不能将它们一下子抹掉。

  我的生命并未结束,我还要继续向前。

  然后是《前言》,然后又是三页分别摘自巴金《随想录》之《〈真话集〉后记》(一则)和《在第四十七届国际笔会大会上的发言》(二则)的话,然后才是全书目录,不妨抄录如下:

序跋:《〈我的自传〉新版前记》《寄给读者(一)》《〈灭亡〉序》《〈激流〉总序》《〈神·鬼·人〉序》《〈春〉序》《〈秋〉序》《〈沉落〉题记》《〈长生塔〉序》

  散文:《日》《星》《月》《云》《风》《繁星》《生命》《“再见罢,我不幸的乡土哟!”》《朋友》《我的几个先生》《梦》《寻梦》《海的梦》《生》《我的幼年》

  杂文:《重视全国人民的精神食粮》《“鸣”起来吧!》《描写人》《一九三四年十月十日在上海》

  随想录:《再忆萧珊》《买卖婚姻》《文学的作用》《“毒草病”》《小人、大人、长官》《绝不会忘记》《大镜子》《现代文学资料馆》《〈随想录〉日译本序》《未来(说真话之五)》《修改教科书的事件》《汉字改革》《一篇序文》《愿化泥土》《知识分子》《幸福》《我的名字》

  这个目录清晰地显示,编者所选之文篇幅都不长,短小精悍,而且抒情味浓,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,尤其有助于一般对巴金了解不多的香港读者走近巴金,走进巴金,而重点落在《随想录》这部巴金晚年大书的选文,又可看出编者的用心所在。对于这本小书的编选经过,水禾田在《前言》中有详细的交代,也不妨照录如下:

  一九八七年三月中旬从香港到北京,访中国儿童少年活动中心,相谈替该中心研究出版一本《童画》集。下旬转到上海,与王辛笛叔叔一起到巴金家里,再次向他老人家请安,顺道将他的作品《家、春、秋》在港新排印出版的书(封面是由我设计),特地带着请他给书签名作为留念。记得几年前也到过他家里,并拍了一些照片,最深印象是拍摄他老人家坐在书台写稿,书台上放着他太太萧珊的相片,当时他希望我能将他们在照片里同时出现,可见他对夫人的爱和怀念。这次与他见面,仍然那么的慈祥,可惜腿部有些不灵,行动不太方便,他拿着笔给我签名,有点儿发抖。知道他仍然坚持去创作,这点作为后辈的我们怎能不去努力和学习。

  他到书柜里拿了一本最近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《巴金六十年文选》从一九二七年至一九八六年的新书签名赠给我,内容包括有随想录、杂感、散文、序跋、演讲和书信等。我接在手里,重甸甸的八百多页的书,不其言由衷地多谢和向他老人家说:“我能否为老先生在香港出一本小书,从这本文选再选一些编印。”想不到他老人家没有考虑即刻答允,在旁的王叔叔也随着推荐,还拿我的拙作《人间》作样本。

  《巴金文选》就是这样子的诞生。

  他老人家出版过不少名作,相信这本是最最小的书,也没有经他过目和审查,由我自选自编,有甚么不对,多请他老人家原谅,又因他近来执笔写字困难,也不敢开口要求写篇序跋之类文章。诚望他看了这本小书喜爱,然后给我指导和教言。正如作家希望作品能排印成书与读者见面和沟通,作为主编的我总希望不断地编排出版多些好书,供读者欣赏,作为一位好红娘。

  再次感谢文学家巴金老先生和诗人王辛笛叔叔的爱护。

  谨此祝福。

水禾田    一九八七年四月香港

  这篇《前言》虽然也不长,却提供了不少信息,也写得温馨感人,巴金老人对后学的关爱和支持跃然纸上。从中又可知道,改革开放之后香港天地图书公司新版的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三书的封面设计者正是水禾田。从1981年到1987年,水禾田数次到沪拜访巴金,为他老人家拍了不少神采奕奕的照片。天地版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封面上的顶天立地的巴金头像照片,也应是他拍摄的。

  水禾田(原名潘炯荣,水禾田这个笔名系潘字分拆而成),是香港著名的摄影家,还游走于绘画、导演、编剧和广告制作各界,系难得的文艺多面手,他也写书,现定居加拿大。我1990年春首次到港,承黄俊东先生介绍得以结识水禾田兄,有幸获赠这本小小的巴金选本。他在此书的前环衬题词曰:

陈子善先生指正

  编排、相片,好吗?

  这本小册子,

  想是巴金先生最小

  最小的一本作品。

    水禾田

    4y6/1990 香港

  由此可见水禾田兄对这本可爱的小书是很满意很有信心的。

  我自香港返沪后不久,又通过李小林女士请巴老也在这本小书的前环衬上签下大名。这样,这本“最小最小”的《巴金文选》就成为作者和编者的双签名本,也许是唯一的一本,十分难得,我一直宝藏着。


本文选自《点滴》2021年第3期



  《点滴》是巴金故居内刊,每年出版六期,内容与巴金及其著作有关,也旁及巴金同时代的人和事。欢迎读者投稿,诸如书评书话,读书札记,忆人论事,行旅所见等,惟求文章有点史料有点故事有点趣味;要朴素,不要流俗、滥调,更不要庸俗;那些短小精悍、大刊物上不发的文章,只要是率性之作,也欢迎来稿欢迎。

投稿邮箱:dd675@sina.com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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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张瑞琪

图文:朱银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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